晨光熹微,罗霄山脉被一层薄纱般的晨雾轻轻包裹。当摄影者将镜头对准那晨光中若隐若现的山峦时,他们所捕捉的,远非仅是光影的魔法。在这片被薄雾笼罩的山野里,一个庞大而精密的生命系统正悄然苏醒,万物遵循着各自的节奏,开启了一天的“作息”。
晨光初露,山林间便传来了第一声鸟鸣,清脆而试探,接着是第二声、第三声……鸟鸣声此起彼伏,如多声部的合唱,唤醒沉睡的山林。我曾在山腰处,屏息凝神,听那鸟鸣声汇成一片,仿佛整座山都在呼吸,在苏醒。而山间清晨的薄雾,亦非只为风景而生——那是大地在夜晚的呼吸凝结而成,是无数微小的生命赖以生存的湿气之源。当阳光穿透薄雾,林间便显出无数水珠缀在蛛网之上,如露珠缀成的项链,在光线中熠熠生辉。这薄雾,是滋养万物的甘霖,也是山野生命在晨光中苏醒的第一缕气息。
当白昼的光影渐渐倾斜,罗霄山脉的黄昏便如一卷深色的丝绸缓缓铺展下来。此刻,森林的呼吸正在悄然转换:林冠层叶片的光合作用渐渐放缓,而深埋地下的真菌网络却开始活跃起来。我曾在暮色渐浓时分,看见菌丝如细密的白线,在腐叶下蔓延,在黑暗中悄然编织着地下的星图。它们无声地传递着养分与信息,维系着森林的循环与生机。这地下的网络,是山林在黄昏时分的另一种呼吸,另一种脉动。
而山林的黄昏,亦是一曲归巢的乐章。飞鸟投林的翅膀划过晚霞,留下道道归家的轨迹;松鼠在树梢间跳跃,匆忙地衔着最后一批果实归入树洞的深处。当最后一道天光被山峦吞没,夜行者的世界便徐徐拉开帷幕。虫鸣渐起,起初是零星的几声,继而汇成一片,如潮水般涌起,在暮色里织成一张巨大的声网,覆盖了整片山谷。这声音是黑夜的序曲,是夜行动物世界开始活动的信号。昼与夜的生命在此刻交接,在暮色中完成了一次无声的接力。
罗霄山脉的晨与昏,绝非仅仅是风景画册中用以取悦眼睛的光影变幻。它是山野自身深沉而恒常的脉搏,是无数生灵在亿万年间刻下的生存节律。晨雾中鸟鸣的初啼,黄昏时菌丝在地下的无声蔓延,暮色里飞鸟归巢的轨迹与暗夜中虫鸣的合奏——这些细微却宏大的生命律动,共同构成了罗霄山野真正的心跳。
当我们举起相机,试图框住这山野的晨昏时,我们捕捉的,不应只是光线与色彩构成的表象。每一次快门的按下,都应当是一次对自然内在秩序与生命韵律的聆听与致敬——那山野万物的作息,那深沉而古老的生命律动,才是罗霄山脉晨与昏的魂魄所在。
光影的明暗,只是山野写下的最浅显的注脚;晨昏的轮转之间,万物自有其宏大而精微的律动,那是生命在时间中刻下的深沉印记。